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脾胃論

信息來源:國醫(yī)小鎮(zhèn)發(fā)布時間:2017/11/20

天之邪氣,感則害人五臟,八風之中,人之高者也;水谷之寒熱,感則害人六腑,謂水谷入胃,其精氣上注于肺,濁溜于腸胃,飲食不節(jié)而病者也;地之濕氣,感則害人皮膚筋脈,必從足始者也?!秲冉洝氛f百病皆由上中下三者,及論形氣兩虛,即不及天地之邪,乃知脾胃不足,為百病之始,有余不足,世醫(yī)不能辨之者,蓋已久矣。往者,遭壬辰之變,五六十日之間,為飲食勞倦所傷而歿者,將百萬人,皆謂由傷寒而歿,后見明之辨內外傷及飲食勞倦傷一論,而后知世醫(yī)之誤。學術不明,誤人乃如此,可不大哀耶!明之既著論矣,且懼俗蔽不可以猝悟也,故又著《脾胃論》叮嚀之。上發(fā)二書之微,下祛千載之惑,此書果行,壬辰藥禍,當無從而作。仁人之言,其意博哉!

己酉七月望日遺山元好問序

脾胃虛實傳變論

《五臟別論》云∶胃、大腸、小腸、三焦、膀胱,此五者,天氣之所生也。其氣象天,故瀉而不藏,此受五臟濁氣,名曰傳化之府,此不能久留,輸瀉者也。所謂五臟者,藏精氣而不瀉也,故滿而不能實;六腑者,傳化物而不藏,故實而不能滿。所以然者,水谷入口,則胃實而腸虛,食下,則腸實而胃虛,故曰實而不滿,滿而不實也。《陰陽應象大論》云∶谷氣通于脾。六經為川,腸胃為海,九竅為水注之氣。九竅者,五臟主之。五臟皆得胃氣,乃能通利。《通評虛實論》云∶頭痛耳鳴,九竅不利,腸胃之所生也。胃氣一虛,耳目口鼻,俱為之病。《經脈別論》云∶食氣入胃,散精于肝,淫氣于筋。食氣入胃,濁氣歸心,淫精于脈。脈氣流經,經氣歸于肺,肺朝百脈,輸精于皮毛。毛脈合精,行氣于腑,腑精神明,留于四臟。氣歸于權衡,權衡以平,氣口成寸,以決死生。飲入于胃,游溢精氣,上輸于脾。脾氣散精,上歸于肺,通調水道,下輸膀胱。水精四布,五經并行,合于四時五臟陰陽,揆度以為常也。又云∶陰之所和,本在五味;陰之五官,傷在五味。至于五味,口嗜而欲食之,必自裁制,勿使過焉,過則傷其正也。謹和五味,骨正筋柔,氣血以流,腠理以密,如是則骨氣以精,謹道如法,長有天命?!镀饺藲庀笳摗吩啤萌艘运葹楸?,故人絕水谷則死,脈無胃氣亦死。所謂無胃氣者,非肝不弦,腎不石也。歷觀諸篇而參考之,則元氣之充足,皆由脾胃之氣無所傷,而后能滋養(yǎng)元氣;若胃氣之本弱,飲食自倍,則脾胃之氣既傷,而元氣亦不能充,而諸病之所由生也。

《內經》之旨,皎如日星,猶恐后人有所未達,故《靈樞經》中復申其說。經云∶水

臟氣法時升降浮沉補瀉圖說

 \r臟氣法時升降浮沉補瀉圖說\ps123a1.bmp\r五行相生,木、火、土、金、水,循環(huán)無端,惟脾無正行,于四季之末各旺一十八日,以生四臟。四季者,辰、戌、丑、未是也。人身形以應九野,左足主立春,丑位是也;左手主立夏,辰位是也;右手主立秋,未位是也;右足主立冬,戌位是也。戌濕,其本氣平,其兼氣溫、涼、寒、熱,在人以胃應之;己土,其本味咸,其兼味辛、甘、酸、苦,在人以脾應之。脾胃兼化,其病治之,各從其宜,不可定體;肝肺之病,在水火之間,順逆?zhèn)髯儾煌瑴貨霾欢?,當求責耳?/span>

脾胃勝衰論

胃中元氣盛,則能食而不傷,過時而不饑。脾胃俱旺,則能食而肥;脾胃俱虛,則不能食而瘦?;蛏偈扯?,雖肥而四肢不舉,蓋脾實而邪氣盛也。又有善食而瘦者,胃伏火邪于氣分,則能食,脾虛則肌肉削,即食亦也。叔和云∶多食亦肌虛,此之謂也。

夫飲食不節(jié)則胃病,胃病則氣短精神少而生大熱,有時而顯火上行,獨燎其面,《黃帝針經》云∶面熱者,足陽明病。胃既病,則脾無所稟受,脾為死陰,不主時也,故亦從而病焉。形體勞役則脾病,脾病則怠惰嗜臥,四肢不收,大便泄瀉;脾既病,則其胃不能獨行津液,故亦從而病焉。

大抵脾胃虛弱,陽氣不能生長,是春夏之令不行,五臟之氣不生。脾病則下流乘腎,土克水,則骨乏無力,是為骨蝕,令人骨髓空虛,足不能履地,是陰氣重疊,此陰盛陽虛之證。大法云,汗之則愈,下之則死。若用辛甘之藥滋胃,當升當浮,使生長之氣旺。言其汗者,非正發(fā)汗也,為助陽也。

夫胃病其脈緩,脾病其脈遲,且其人當臍有動氣,按之牢若痛,若火乘土位,其脈洪緩,更有身熱心中不便之證。此陽氣衰弱,不能生發(fā),不當于五臟中用藥法治之,當從《臟氣法時論》中升降浮沉補瀉法用藥耳。

如脈緩,病怠惰嗜臥,四肢不收,或大便泄瀉,此濕勝,從平胃散。若脈弦,氣弱自汗,四肢發(fā)熱,或大便泄瀉,或皮毛枯槁,發(fā)脫落,從黃建中湯。脈虛而血弱,于四物湯中摘一味或二味,以本顯證中加之。或真氣虛弱,及氣短脈弱,從四君子湯?;蚩?,或小便閉澀,赤黃多少,從五苓散去桂,摘一二味加正藥中。

以上五藥,當于本證中隨所兼見證加減。假令表虛自汗,春夏,加黃;秋冬,加桂。

不轉者,勿加。雖氣不轉,而脾胃中氣不和者,勿去,但加濃樸以破滯氣,然亦不可多用,于甘草五分中加一分可也。腹中夯悶,此非腹脹,乃散而不收,可加芍藥收之。

如肺氣短促,或不足者,加人參、白芍藥。中焦用白芍藥,則脾中升陽,使肝膽之邪不敢犯也。腹中窄狹及縮急者,去之,及諸酸澀藥亦不可用。

腹中痛者,加甘草、白芍藥,稼穡作甘,甘者己也;曲直作酸,酸者甲也。甲己化土,此仲景妙法也。腹痛兼發(fā)熱,加黃芩;惡寒或腹中覺寒,加桂。

怠惰嗜臥,有濕,胃虛不能食,或沉困,或泄瀉,加蒼術;自汗,加白術。

小便不利,加茯苓,渴亦加之。

氣弱者,加白茯苓、人參;氣盛者,加赤茯苓、縮砂仁;氣復不能轉運,有熱者,微加黃連;心煩亂亦加之。

小便少者,加豬苓、澤瀉;汗多津液竭于上,勿加之。是津液還入胃中,欲自行也。不渴而小便閉塞不通,加炒黃柏、知母。

小便澀者,加炒滑石;小便淋澀者,加澤瀉。且五苓散治渴而小便不利,無惡寒者,不得用桂。

不渴而小便自利,妄見妄聞,乃瘀血證,用炒黃柏、知母,以除腎中燥熱。

竅不利而淋,加澤瀉、炒滑石。只治竅不利者,六一散中加木通亦可。心臟熱者,用錢氏方中導赤散。

中滿或但腹脹者,加濃樸;氣不順,加橘皮;氣滯,加青皮一、橘皮三。

氣短小便利者,四君子湯中去茯苓,加黃以補之;如腹中氣不轉者,更加甘草一半。

也,血虛則里急;或血氣虛弱而目睛痛者,皆加當歸身。

頭痛者,加川芎;苦頭痛,加細辛,此少陰頭痛也。

發(fā)脫落及臍下痛,加熟地黃。

予平昔調理脾胃虛弱,于此五藥中加減,如五臟證中互顯一二證,各對證加藥,無不驗,然終不能使人完復,后或有因而再至者,亦由督、任、沖三脈為邪,皆胃氣虛弱之所致也。法雖根據證加減,執(zhí)方料病,不根據《素問》法度耳,是以檢討《素問》《難經》及《黃帝針經》中說脾胃不足之源,乃陽氣不足,陰氣有余,當從六氣不足,升降浮沉法,隨證用藥治之。蓋脾胃不足,不同余臟,無定體故也。其治肝、心、肺、腎,有余不足,或補或瀉,惟益脾胃之藥為切。

經云∶至而不至,是為不及,所勝妄行,所生受病,所不勝乘之也。至而不至者,謂從后來者為虛邪,心與小腸來乘脾胃也。脾胃脈中見浮大而弦,其病或煩躁悶亂,或四肢發(fā)熱,或口干舌干咽干。蓋心主火,小腸主熱,火熱來乘土位,乃濕熱相合,故煩躁悶亂也。四肢者,脾胃也,火乘之,故四肢發(fā)熱也。飲食不節(jié),勞役所傷,以致脾胃虛弱,乃血所生病,主口中津液不行,故口干咽干也。病患自以為渴,醫(yī)者治以五苓散,謂止渴燥,而反加渴燥,乃重竭津液,以至危亡。經云∶虛則補其母。當于心與小腸中以補脾胃之根蒂者。甘溫之藥為之主,以苦寒之藥為之使,以酸味為之臣佐。以其心苦緩,急食酸以收之。心火旺則肺金受邪,金虛則以酸補之,次以甘溫及甘寒之劑,于脾胃中瀉心火之亢盛,是治其本也。

所勝妄行者,言心火旺能令母實,母者,肝木也,肝木旺則挾火勢,無所畏懼而妄行也,故脾胃先受之。或身體沉重,走疰疼痛,蓋濕熱相搏,而風熱郁而不得伸,附著于有形也?;蚨嗯?,風熱下陷于地中也?;蚰坎《鷥日险?,脾裹血,胃主血,心主脈,脈者,血之腑也,或云心主血,又云肝主血,肝之竅開于目也。或妄見妄聞,起妄心,夜夢亡人,四肢滿閉,轉筋,皆肝木火盛而為邪也?;蛏?,或生痹,或生厥,或中風,或生惡瘡,或作腎痿,或為上熱下寒,為邪不一,皆風熱不得升長,而木火遏于有形中也。

所生受病者,言肺受土火木之邪,而清肅之氣傷?;蛐貪M少氣短氣者,肺主諸氣,五臟之氣皆不足,而陽道不行也?;蚩人院疅嵴?,濕熱乘其內也。

所不勝乘之者,水乘木之妄行而反來侮土,故腎入心為汗,入肝為泣,入脾為涎,入肺為痰。為嗽、為涕、為嚏,為水出鼻也。一說,下元土盛克水,致督、任、沖三脈盛,火旺煎熬,令水沸騰,而乘脾肺,故痰涎唾出于口也。下行為陰汗,為外腎冷,為足不任身,為腳下隱痛。或水附木勢而上為眼澀,為眵,為冷淚,此皆由肺金之虛而寡于畏也。

夫脾胃不足,皆為血病,是陽氣不足,陰氣有余,故九竅不通。諸陽氣根于陰血中,陰血受火邪則陰盛,陰盛則上乘陽分,而陽道不行,無生發(fā)升騰之氣也。夫陽氣走空竅者也,陰氣附形質者也,如陰氣附于土,陽氣升于天,則各安其分也。

今所立方中,有辛甘溫藥者,非獨用也;復有甘苦大寒之劑,亦非獨用也。以火、酒二制為之使,引苦甘寒藥至頂,而復入于腎肝之下,此所謂升降浮沉之道,自耦而奇,奇而至耦者也。(陽分奇,陰分偶。)瀉陰火以諸風藥,升發(fā)陽氣以滋肝膽之用,是令陽氣生,上出于陰分,末用辛甘溫藥接其升藥,使大發(fā)散于陽分,而令走九竅也。

經云∶食入于胃,散精于肝,淫氣于筋。食入于胃,濁氣歸心,淫精于脈,脈氣流經,經氣歸于肺,肺朝百脈,輸精于皮毛,毛脈合精,行氣于腑。且飲食入胃,先行陽道,而陽氣升浮也。浮者,陽氣散滿皮毛;升者,充塞頭頂,則九竅通利也。若飲食不節(jié),損其胃氣,不能克化,散于肝,歸于心,溢于肺,食入則昏冒欲睡,得臥則食在一邊,氣暫得舒,是知升發(fā)之氣不行者此也。經云∶飲入于胃,游溢精氣,上輸于脾,脾氣散精,上歸于肺。

病患飲入胃,遽覺至臍下,便欲小便,由精氣不輸于脾,不歸于肺,則心火上攻,使口燥咽干,是陰氣大盛,其理甚易知也。況脾胃病則當臍有動氣,按之牢若痛,有是者乃脾胃虛,無是則非也,亦可作明辨矣。

脾胃不足,是火不能生土,而反抗拒,此至而不至,是為不及也。

白術(君),人參(臣),甘草(佐),芍藥(佐),黃連(使),黃(臣),桑白皮(佐)。

諸風藥皆是風能勝濕也,及諸甘溫藥亦可。

心火亢盛,乘于脾胃之位,亦至而不至,是為不及也。黃連(君),黃柏(臣),生地黃(臣),芍藥(佐),石膏(佐),知母(佐),黃芩(佐),甘草(佐)。

肝木妄行,胸脅痛,口苦舌干,往來寒熱而嘔,多怒,四肢滿閉,淋溲便難,轉筋,腹中急痛,此所不勝乘之也。

羌活(佐),防風(臣),升麻(使),柴胡(君),獨活(佐),芍藥(臣),甘草(臣),白術(佐),茯苓(佐),豬苓、澤瀉(佐),肉桂(臣),本、川芎、細辛、蔓荊子、白芷、石膏、黃柏(佐),知母、滑石。

肺金受邪,由脾胃虛弱,不能生肺,乃所生受病也。故咳嗽氣短、氣上,皮毛不能御寒,精神少而渴,情慘慘而不樂,皆陽氣不足,陰氣有余,是體有余而用不足也。

人參(君),白術(佐),白芍藥(佐),橘皮(臣),青皮(以破滯氣),黃(臣),桂枝(佐),桔梗(引用),桑白皮(佐),甘草(諸酸之藥皆可),木香(佐),檳榔、五味子(佐,此三味除客氣)。

腎水反來侮土,所勝者妄行也。作涎及清涕,唾多,溺多,而惡寒者是也。土火復之,及三脈為邪,則足不任身,足下痛,不能踐地,骨之無力,喜睡,兩丸冷,腹陰陰而痛,妄聞妄見,腰脊背胛皆痛。

干姜(君),白術(臣),蒼術(佐),附子(佐炮,少許),肉桂(佐去皮,少許),川烏頭(臣),茯苓(佐),澤瀉(使),豬苓(佐)。

夫飲食入胃,陽氣上行,津液與氣,入于心,貫于肺,充實皮毛,散于百脈。脾稟氣于胃,而灌溉四旁,營養(yǎng)氣血者也。今飲食損胃,勞倦傷脾,脾胃虛則火邪乘之,而生大熱,當先于心分補脾之源,蓋土生于火,兼于脾胃中瀉火之亢甚,主生化之源;足陽明為十二經之海,主經營之氣,諸經皆稟之。言陽明,厥陰與何經相并而為病,酌中以用藥,如權之在衡,在兩則有在兩之中,在斤則有在斤之中也。所以言此者,發(fā)明脾胃之病,不可一例而推之,不可一途而取之,欲人知百病皆由脾胃衰而生也,毫厘之失,則災害立生。假如時在長夏,于長夏之令中立方,謂正當主氣衰而客氣旺之時也,后之處方者,當從此法加時令藥,名曰補脾胃瀉陰火升陽湯。

補脾胃瀉陰火升陽湯

柴胡(一兩五錢)甘草(炙)黃(臣)蒼術(泔浸,去黑皮,切作片子,日曝干,銼碎炒)羌活(以上各一兩)升麻(八錢)人參(臣)黃芩(以上各七錢)黃連(去須,酒制,五錢炒,為臣為佐)石膏(少許,長夏微用,過時去之,從權)上件咀,每且三錢,水二盞,煎至一盞,去渣,大溫服,早飯后、午飯前,間日服。服藥之時,宜減食,宜美食。服藥訖,忌語話一二時辰許,及酒、濕面、大料物之類,恐大濕熱之物,復助火邪而愈損元氣也。亦忌冷水及寒涼淡滲之物及諸果,恐陽氣不能生旺也。宜溫食及薄滋味,以助陽氣。大抵此法此藥,欲令陽氣升浮耳,若滲泄淡味,皆為滋陰之味,為大禁也。雖然,亦有從權而用之者。如見腎火旺及督、任、沖三脈盛,則用黃柏、知母,酒洗訖,火炒制加之,若分兩則臨病斟酌,不可久服,恐助陰氣而為害也。小便亦或澀,當利之,大便澀,當行之,此亦從權也,得利,則勿再服。此雖立食禁法,若可食之物,一切禁之,則胃氣失所養(yǎng)也,亦當從權而食之,以滋胃也。

附∶……夫飲食人胃,陽氣上行,津液與氣,入于心,貫于肺,充實皮毛,散于百脈。脾稟氣于胃,而灌溉四旁,營養(yǎng)氣血者也。今飲食損胃,勞倦傷脾,脾胃虛則火邪乘之,而生大熱,當先于心分補脾之源,蓋土生于火,兼于脾胃中瀉火之亢甚是先治其標,后治其本也。

且濕熱相合,陽氣日以虛,陽氣虛則不能上升,而脾胃之氣下流,并于腎肝,是有秋冬而無春夏。春主升,夏主浮,在人則肝心應之。弱則陰氣盛,故陽氣不得經營。經云∶陽本根于陰,惟瀉陰中之火,味薄風藥,升發(fā)以伸陽氣,則陰氣不病,陽氣生矣。傳云∶履端于始,序則不愆,正謂此也。

《四氣調神大論》云∶天明則日月不明,邪害空竅,陽氣者閉塞,地氣者冒明,云霧不精,則上應白露不下,在人則緣胃虛,以火乘之。脾為勞倦所傷,勞則氣耗,而心火熾動,血脈沸騰,則血病,而陽氣不治,陰火乃獨炎上,而走于空竅,以至燎于周身,反用熱藥以燥脾胃,則謬之謬也。

胃乃脾之剛,脾乃胃之柔,表里之謂也。飲食不節(jié),則胃先病,脾無所稟而后?。粍诰雱t脾先病,不能為胃行氣而后病。其所生病之先后雖異,所受邪則一也。胃為十二經之海,十二經皆稟血氣,滋養(yǎng)于身,脾受胃之稟,行其氣血也。脾胃既虛,十二經之邪,不一而出。假令不能食而肌肉削,乃本病也。其右關脈緩而弱,本脈也。而本部本證脈中兼見弦脈,或見四肢滿閉,淋溲便難,轉筋一二證,此肝之脾胃病也。當于本經藥中,加風藥以瀉之。本部本證脈中兼見洪大,或見肌熱,煩熱,面赤而不能食,肌內消一二證,此心之脾胃病也。當于本經藥中,加瀉心火之藥。本部本證脈中兼見浮澀,或見氣短、氣上,喘咳、痰盛,皮澀一二證,此肺之脾胃病也。當于本經藥中,兼瀉肺之體,及補氣之藥。本部本證脈中兼見沉細,或見善恐欠之證,此腎之脾胃病也,當于本經藥中,加瀉腎水之浮,及瀉陰火伏熾之藥。

經云∶病有逆從,治有反正,除四反治法,不須論之。其下云∶惟有陽明、厥陰,不從標本,從乎中也。其注者,以陽明在上,中見太陰,厥陰在上,中見少陽為說,予獨謂不然,此中,非中外之中也,亦非上中之中也,乃不定之辭,蓋欲人臨病消息,酌中用藥耳,以手足陽明、厥陰者,中氣也,在卯酉之分,天地之門戶也。春分、秋分,以分陰陽也,中有水火之異者也,況手厥陰為十二經之領袖,主生化之源;足陽明為十二經之海,主經營之氣,諸經皆稟之。言陽明、厥陰與何經相并而為病,酌中以用藥,如權之在衡,在兩,則有在兩之中;在斤,則有在斤之中也。所以言此者,發(fā)明脾胃之病,不可一例而推之,不可一途而取之,欲人知百病皆由脾胃衰而生也,毫厘之失,則災害立生。假如時在長夏,于長夏之令中立方,謂正當主氣衰而客氣旺之時也,后之處方者,當從此法,加時令藥,名曰補脾胃瀉陰火升陽湯。

肺之脾胃虛論

脾胃之虛,怠惰嗜臥,四肢不收,時值秋燥令行,濕熱少退,體重節(jié)痛,口苦舌干,食無味,大便不調,小便頻數,不嗜食,食不消。兼見肺病,瀝淅惡寒,慘慘不樂,面色惡而不和,乃陽氣不伸故也。當升陽益胃,名之曰升陽益胃湯。

氣運衰旺圖說

天地互為體用四說察病神機濕、胃、化;熱、小腸、長;風、膽、生,皆陷下不足,先補則∶黃、人參、甘草、當歸身、柴胡、升麻,乃辛甘發(fā)散,以助春夏生長之用也。

土、脾、形;火、心、神;木、肝、血;皆大盛,上乘生長之氣,后瀉則∶甘草梢子之甘寒,瀉火形于肺,逆于胸中,傷氣者也。黃芩之苦寒,以泄胸中之熱,喘氣上奔者也。紅花以破惡血,已用黃芩大補腎水,益肺之氣,瀉血中火燥者也。

寒,膀胱,藏氣,燥,大腸,收氣皆大旺,后瀉則∶黃之甘溫,止自汗,實表虛,使不受寒邪。當歸之辛溫,能潤燥,更加桃仁以通幽門閉塞,利其陰路,除大便之難燥者也。

水、腎、精;金、肺、氣;皆虛衰不足,先補則∶黃柏之苦寒,降濕熱為痿,乘于腎,救足膝無力,亦除陰汗、陰痿,而益精。其草梢子、黃芩補肺氣,泄陰火之下行,肺苦氣上逆,急食苦以泄之也。

此初受熱中常治之法也,非權也。權者,臨病制宜之謂也。常道,病則反常矣。春夏,乃天之用也,是地之體也。秋冬,乃天之體也,是地之用也。此天地之常道,既病反常也。

,自不聞其音,語聲清響如鐘。

春夏地之體,人亦應之,食罷,皮肉筋骨血脈皆滑利,屈伸柔和,而骨剛力盛,用力不乏。

飲食勞倦所傷始為熱中論

古之至人,窮于陰陽之化,究乎生死之際,所著《內外經》,悉言人以胃氣為本。蓋人受水谷之氣以生,所謂清氣、營氣、運氣、衛(wèi)氣,春升之氣,皆胃氣之別稱也。夫胃為水谷之海,飲食入胃,游溢精氣,上輸于脾;脾氣散精,上歸于肺;通調水道,下輸膀胱;水精四布,五經并行,合于四時五臟陰陽,揆度以為常也。

若飲食失節(jié),寒溫不適,則脾胃乃傷。喜、怒、憂、恐,損耗元氣。既脾胃氣衰,元氣不足,而心火獨盛。心火者,陰火也。起于下焦,其系系于心。心不主令,相火代之。相火,下焦胞絡之火,元氣之賊也。火與元氣不兩立,一勝則一負。脾胃氣虛,則下流于腎,陰火得以乘其土位,故脾證始得,則氣高而喘,身熱而煩,其脈洪大而頭痛,或渴不止,其皮膚不任風寒,而生寒熱。蓋陰火上沖,則氣高喘而煩熱,為頭痛,為渴,而脈洪。脾胃之氣下流,使谷氣不得升浮,是春生之令不行,則無陽以護其營衛(wèi),則不任風寒,乃生寒熱,此皆脾胃之氣不足所致也。

然而與外感風寒所得之證,頗同而實異,內傷脾胃,乃傷其氣,外感風寒,乃傷其形;傷其外為有余,有余者瀉之,傷其內為不足,不足者補之。內傷不足之病,茍誤認作外感有余之病,而反瀉之,則虛其虛也。實實虛虛,如此死者,醫(yī)殺之耳!然則奈何?惟當以辛甘溫之劑,補其中而升其陽,甘寒以瀉其火則愈矣。經曰∶勞者溫之,損者溫之。又云∶溫能除大熱,大忌苦寒之藥,損其脾胃。脾胃之證,始得則熱中,今立治始得之證。

補中益氣湯

黃(病甚,勞役熱者一錢)甘草(以上各五分,炙)人參(去節(jié),三分,有嗽去之。)以上當歸身(三分,酒焙干,或日干,以和血脈)橘皮(不去白,二分或三分,以導氣,又能益元氣,得諸甘藥乃可,若獨用瀉脾胃)升麻(二分或三分,引胃氣上騰而復其本位,便是行春升之令)柴胡(二分或三分,引清氣,行少陽之氣上升)白術(三分,降胃中熱,利腰臍間血)上件藥咀。都作一服,水二盞,煎至一盞,量氣弱氣盛,臨病斟酌水盞大小,去渣,食遠,稍熱服。如傷之重者,不過二服而愈;若病日久者,以權立加減法治之。

如惡寒冷痛者,加去皮中桂一分或三分(桂心是也)。

如惡熱喜寒而腹痛者,于已加白芍藥二味中更加生黃芩三分或二分;如夏月腹痛,而不惡熱者亦然,治時熱也。

如天涼時惡熱而痛,于已加白芍藥、甘草、黃芩中,更少加桂。

如天寒時腹痛,去芍藥,味酸而寒故也,加益智三分或二分,或加半夏五分、生姜三片。

如頭痛,加蔓荊子二分或三分。

如痛甚者,加川芎二分;如頂痛腦痛,加本三分或五分。

如苦痛者,加細辛二分,華陰者。諸頭痛者,并用此四味足矣;如頭上有熱,則此不能治,別以清空膏主之。

如臍下痛者,加真熟地黃五分,其痛立止;如不已者,乃大寒也,更加肉桂(去皮)二分或三分?!秲冉洝匪f少腹痛,皆寒證,從復法相報中來也。經云∶大勝必大復,從熱病中變而作也,非傷寒厥陰之證也(仲景以抵當湯并丸主之,乃血結下焦膀胱也)。

如胸中氣壅滯,加青皮二分;如氣促,少氣者,去之。

如身有疼痛者,濕,若身重者,亦濕,加去桂五苓散一錢。

如風濕相搏,一身盡痛,加羌活、防風、本根,以上各五分,升麻、蒼術以上各一錢,勿用五苓,所以然者,為風藥已能勝濕,故別作一服與之;如病去,勿再服,以諸風之藥,損人元氣,而益其病故也。

如大便秘澀,加當歸梢一錢;閉澀不行者,煎成正藥,先用一口,調玄明粉五分或一錢,得行則止,此病不宜下,下之恐變兇證也;如久病痰嗽者,去人參;初病者,勿去之;冬月或春寒,或秋涼時,各宜加去根節(jié)麻黃五分;如春令大溫,只加佛耳草三分,款冬花一分;如夏月病嗽,加五味子三十二枚,麥門冬(去心)二分或三分;如舌上白滑苔者,是胸中有寒,勿用之;如夏月不嗽,亦加人參三分或二分,并五味子、麥門冬各等分,救肺受火邪也;如病患能食而心下痞,加黃連一分或三分;如不能食,心下痞,勿加黃連;如脅下痛,或脅下急縮,俱加柴胡三分,甚則五分。

上一方加減,是飲食勞倦,喜怒不節(jié),始病熱中,則可用之;若末傳為寒中,則不可用也,蓋甘酸適足益其病爾,如黃、人參、甘草、芍藥、五味子之類也。

今詳《內經》、《針經》熱中寒中之證列于下。

《調經論》云∶血并于陽,氣并于陰,乃為炅中。血并于上,氣并于下,心煩惋善怒。

又云∶其生于陰者,得之飲食居處,陰陽喜怒。又云∶有所勞倦,形氣衰少,谷氣不盛,上焦不行,下脘不通,胃氣熱,熱氣熏胸中,故曰內熱。陰盛生內寒,厥氣上逆,寒氣積于胸中而不瀉;不瀉則溫氣去,寒獨留;寒獨留則血凝泣;血凝泣則脈不通,其脈盛大以澀,故曰寒中。

先病熱中證者,沖脈之火附二陰之里,傳之督脈;督脈者,第二十一椎下長強穴是也。與足太陽膀胱寒氣為附經督脈,其盛也,如巨川之水,疾如奔馬,其勢不可遏。太陽寒氣,細細如線,逆太陽寒氣上行,沖頂入額,下鼻尖,入手太陽于胸中,手太陽者,丙,熱氣也;足膀胱者,壬,寒氣也。壬能克丙,寒熱逆于胸中,故脈盛大。其手太陽小腸熱氣不能交入膀胱經者,故十一經之盛氣積于胸中,故其脈盛大。其膀胱逆行,盛之極,子能令母實,手陽明大腸經,金,即其母也,故燥旺,其燥氣挾子之勢,故脈澀而大便不通。以此言脈盛大以澀者,手陽明大腸脈也。

《黃帝針經》∶胃病者,腹脹,胃脘當心而痛,上支兩脅,膈咽不通,飲食不下,取三里以補之。

若見此病中一證,皆大寒,禁用諸甘酸藥,上已明之矣。

脾胃虛弱隨時為病隨病制方

夫脾胃虛弱,必上焦之氣不足,遇夏天氣熱盛,損傷元氣,怠惰嗜臥,四肢不收,精神不足,兩腳痿軟,遇早晚寒厥,日高之后,陽氣將旺,復熱如火,乃陰陽氣血俱不足,故或熱厥而陰虛,或寒厥而氣虛??诓恢?,目中溜火,而視物KTKT無所見。小便頻數,大便難而結秘。胃脘當心而痛,兩脅痛或急縮。臍下周遭,如繩束之急,甚則如刀刺,腹難舒伸。胸中閉塞,時顯嘔噦,或有痰嗽,口沃白沫,舌強。腰、背、胛眼皆痛,頭痛時作。食不下,或食入即飽,全不思食。自汗尤甚,若陰氣覆在皮毛之上。皆天氣之熱助本病也,乃庚大腸,辛肺金為熱所乘而作。當先助元氣,理治庚辛之不足,黃人參湯主之。

黃人參湯

黃(一錢,如自汗過多,更加一錢)升麻(六分)人參(去蘆)橘皮(不去白)麥門冬(去心)蒼術(無汗更加五分)白術(以上各五分)黃柏(酒洗,以救水之源)炒曲(以上三分)當歸身(酒洗)炙甘草(以上各二分)五味子(九個)上件同咀。都和一服,水二盞,煎至一盞,去渣,稍熱服,食遠或空心服之。忌酒、濕面、大料物之類,及過食冷物。

如心下痞悶,加黃連二分或三分;如胃脘當心痛,減大寒藥,加草豆蔻仁五分;如脅下痛或縮急,加柴胡二分或三分;如頭痛,目中溜火,加黃連二分或三分、川芎三分;如頭痛,目不清利,上壅上熱,加蔓荊子、川芎以上各三分,本、生地黃以上各二分,細辛一分;如氣短,精神如夢寐之間,困乏無力,加五味子九個;如大便澀滯,隔一二日不見者,致食少,食不下,血少,血中伏火而不得潤也,加當歸身、生地黃、麻子仁泥以上各五分,桃仁三枚(湯泡去皮尖,另研);如大便通行,所加之藥勿再服。

如大便又不快利,勿用別藥,如不利者,非血結血秘而不通也,是熱則生風,其病患必顯風證,單血藥不可復加之,止常服黃人參湯藥,只用羌活、防風以上各五錢,二味,咀,以水四盞,煎至二盞,去渣,空心服之,其大便必大走也,一服便止。

如胸中氣滯,加青皮皮用清香可愛者一分或二分,并去白橘皮倍之,去其邪氣。此病本元氣不足,惟當補元氣,不當瀉之;如氣滯大甚,或補藥大過,或病患心下有憂滯郁結之事,更加木香、縮砂仁以上各二分或三分,白豆蔻仁二分,與正藥同煎;如腹痛不惡寒者,加白芍藥五分,黃芩二分,卻減五味子。

夫脾胃虛弱,過六七月間,河漲霖雨,諸物皆潤,人汗沾衣,身重短氣,甚則四肢痿軟,行步不正,腳欹,眼黑欲倒,此腎水與膀胱俱竭之狀也,當急救之。滋肺氣以補水之上源,又使庚大腸不受邪熱,不令汗大泄也。汗泄甚則亡津液,亡津液則七神無所根據。經云∶津液相成,神乃自生。津者,庚大腸所主,三伏之義,為庚金受囚也。

若亡津液,汗大泄,濕令亢甚,則清肅之氣亡,燥金受囚,風木無可以制,故風濕相搏,骨節(jié)煩疼,一身盡痛,亢則害,承乃制是也。孫思邈云∶五月常服五味子,是瀉丙火,補庚大腸,益五臟之元氣。

壬膀胱之寒已絕于巳,癸腎水已絕于午,今更逢濕旺,助熱為邪,西方北方之寒清絕矣。圣人立法,夏月宜補者,補天元之真氣,非補熱火也,令人夏食寒是也。為熱傷元氣,以人參、麥門冬、五味子生脈。脈者,元氣也。人參之甘,補元氣,瀉熱火也;麥門冬之苦寒,補水之源,而清肅燥金也;五味子之酸以瀉火,補庚大腸與肺金也。

當此之時,無病之人,亦或有二證,或避暑熱,納涼于深堂大廈得之者,名曰中暑。其病必頭痛惡寒,身形拘急,肢節(jié)疼痛而煩心,肌膚大熱無汗,為房屋之陰寒所遏,使周身陽氣不得伸越,世多以大順散主之是也。若行人或農夫,于日中勞役得之者,名曰中熱,其病必苦頭痛,發(fā)躁熱,惡熱,捫之肌膚大熱,必大渴引飲,汗大泄,無氣以動,乃為天熱外傷肺氣,蒼術白虎湯主之。潔古云∶動而得之為中熱,靜而得之為中暑。中暑者,陰證,當發(fā)散也。中熱者,陽證,為熱傷元氣,非形體受病也。

若虛損脾胃,有宿疾之人,遇此天暑,將理失所,違時伐化,必困乏無力,懶語氣短,氣弱氣促,似喘非喘,骨乏無力,其形如夢寐,朦朦如煙霧中,不知身所有也,必大汗泄。

若風犯汗眼,皮膚必搐,項筋皮枯毛焦,身體皆重,肢節(jié)時有煩疼,或一身盡痛,或渴或不渴,或小便黃澀,此風濕相搏也。

頭痛或頭重,上熱壅盛,口鼻氣短氣促,身心煩亂,有不樂生之意,情思慘凄,此陰勝陽之極也。病甚,則傳腎肝為痿厥。厥者,四肢如在火中,為熱厥;四肢寒冷者,為寒厥。

寒厥則腹中有寒,熱厥則腹中有熱,為脾主四肢故也。若肌肉濡潰,痹而不仁,傳力肉痿誣。證中皆有肺疾,用藥之人,當以此調之。氣上沖胸,皆厥證也。痿者,四肢痿軟而無力也,其心煩冤不止。厥者,氣逆也,甚則大逆,故曰厥逆。其厥痿多相須也,于前已立黃人參五味子麥門冬湯中,每服加白茯苓二分、澤瀉四分,豬苓、白術以上各一分。如小便快利,不黃澀者,只加澤瀉二分,與二術上下分消其濕。

如行步不正,腳膝痿弱,兩足欹側者,已中痿邪,加酒洗黃柏、知母三分或五分,令二足涌出氣力矣。

如汗大泄者,津脫也,急止之,加五味子六枚,炒黃柏五分,炒知母三分。不令妨其食,當以意斟酌;若防食則止,候食進,則再服。三里、氣街,以三棱針出血;若汗不減不止者,于三里穴下三寸上廉穴出血。禁酒、濕面。

夫痿者,濕熱乘腎肝也,當急去之。不然,則下焦元氣竭盡而成軟癱,必腰下不能動,心煩冤而不止也。若身重減,氣不短,小便如常,及濕熱之令退時,或所增之病氣退者,不用五味子、澤瀉、茯苓、豬苓、黃柏、知母、蒼術、白術之藥,只根據本病中證候加減。常服藥亦須用酒黃柏二分或三分,如更時令,清燥之氣大行,卻加辛溫瀉之。若濕氣勝,風證不退,眩運麻木不已,除風濕羌活湯主之。

大腸小腸五臟皆屬于胃胃虛則俱病論

《黃帝針經》云∶手陽明大腸,手太陽小腸,皆屬足陽明胃。小腸之穴,在巨虛下廉,大腸之穴,在巨虛上廉,此二穴,皆在足陽明胃三里穴下也。大腸主津,小腸主液。大腸、小腸受胃之榮氣,乃能行津液于上焦,溉灌皮毛,充實腠理。若飲食不節(jié),胃氣不及,大腸、小腸無所稟受,故津液涸竭焉。《內經》云∶耳鳴、耳聾,九竅不利,腸胃之所生也。此胃弱不以滋養(yǎng)手太陽小腸、手陽明大腸。故有此證。然亦止從胃弱而得之,故圣人混言腸胃之所生也?;蛟弧米又^混言腸胃所生,亦有據乎?予應之曰∶《玉機真臟論》云∶脾不及,令人九竅不通,謂脾為死陰,受胃之陽氣,能上升水谷之氣于肺,上充皮毛,散入四臟;今脾無所稟,不能行氣于臟腑,故有此證,此則脾虛九竅不通之謂也。雖言脾虛,亦胃之不足所致耳。此不言脾,不言腸胃,而言五臟者又何也?予謂∶此說與上二說無以異也,蓋謂脾不受胃之稟命,致五臟所主九竅,不能上通天氣,皆閉塞不利也,故以五臟言之。此三者,止是胃虛所致耳。然亦何止于此,胃虛則五臟、六腑、十二經、十五絡、四肢,皆不得營運之氣,而百病生焉,豈一端能盡之乎。

脾胃虛則九竅不通論

真氣又名元氣,乃先身生之精氣也,非胃氣不能滋之。胃氣者,谷氣也,榮氣也,運氣也,生氣也,清氣也,衛(wèi)氣也,陽氣也。又天氣、人氣、地氣,乃三焦之氣。分而言之則異,其實一也,不當作異名異論而觀之。

飲食勞役所傷,自汗小便數,陰火乘土位,清氣不生,陽道不行,乃陰血伏火。況陽明胃土,右燥左熱,故化燥火而津液不能停;且小便與汗,皆亡津液。津液至中宮變化為血也。脈者,血之府也,血亡則七神何根據,百脈皆從此中變來也。眾之百病,莫大于中風,有汗則風邪客之,無汗則陽氣固密,腠理閉拒,諸邪不能傷也。

   或曰∶經言陽不勝其陰,則五臟氣爭,九竅不通;又脾不及則令人九竅不通,名曰重強;又五臟不和,則九竅不通;又頭痛耳鳴,九竅不通利,腸胃之所生也。請析而解之?答曰∶夫脾者,陰土也,至陰之氣,主靜而不動;胃者,陽土也,主動而不息。陽氣在于地下,乃能生化萬物。故五運在上,六氣在下。其脾長一尺,掩太倉,太倉者,胃之上口也。脾受胃稟,乃能熏蒸腐熟五谷者也。胃者,十二經之源,水谷之海也,平則萬化安,病則萬化危。五臟之氣,上通九竅。五臟稟受氣于六腑,六腑受氣于胃。六腑者,在天為風、寒、暑、濕、燥、火,此無形之氣也。胃氣和平,榮氣上升,始生溫熱。濕熱者,春夏也,行陽二十五度。六陽升散之極,下而生陰,陰降則下行為秋冬,行陰道,為寒涼也。胃既受病,不能滋養(yǎng),故六腑之氣已絕,致陽道不行,陰火上行。五臟之氣,各受一腑之化,乃能滋養(yǎng)皮膚血脈筋骨,故言五臟之氣已絕于外,是六腑生氣先絕,五臟無所稟受,而氣后絕矣。肺本收下,又主五氣,氣絕則下流,與脾土疊于下焦,故曰重強。胃氣既病則下溜。經云∶濕從下受之,脾為至陰,本乎地也,有形之土,下填九竅之源,使不能上通于天,故曰五臟不和,則九竅不通。胃者,行清氣而上,即地之陽氣也,積陽成天,曰清陽出上竅,曰清陽實四肢,曰清陽發(fā)腠理者也。脾胃既為陰火所乘,谷氣閉塞而下流,即清氣不升,九竅為之不利。胃之一腑病,則十二經元氣皆不足也。氣少則津液不行,津液不行則血虧,故筋骨皮肉血脈皆弱,是氣血俱羸弱矣。勞役動作,飲食饑飽,可不慎乎。凡有此病者,雖不變易他疾,已損其天年,更加之針灸用藥差誤,欲不夭枉得乎?

胃虛臟腑經絡皆無所受氣而俱病論

夫脾胃虛,則濕土之氣溜于臍下,腎與膀胱受邪。膀胱主寒,腎為陰火,二者俱弱,潤澤之氣不行。大腸者,庚也,燥氣也,主津;小腸者,丙也,熱氣也,主液。此皆屬胃,胃虛則無所受氣而亦虛,津液不濡,睡覺口燥咽干,而皮毛不澤也。甲膽,風也,溫也,主生化周身之血氣;丙小腸,熱也,主長養(yǎng)周身之陽氣。亦皆稟氣于胃,則能浮散也,升發(fā)也;胃虛則膽及小腸溫熱生長之氣俱不足,伏留于有形血脈之中,為熱病,為中風,其為病不可勝紀,青、赤、黃、白、黑五腑皆滯。三焦者,乃下焦元氣生發(fā)之根蒂,為火乘之,是六腑之氣俱衰也。腑者,腑庫之腑,包含五臟及形質之物而藏焉。且六腑之氣,外無所主,內有所受。感天之風氣而生甲膽,感暑氣而生丙小腸,感濕化而生戊胃,感燥氣而生庚大腸,感寒氣而生壬膀胱,感天一之氣而生三焦,此實父氣,無形也。風、寒、暑、濕、燥、火,乃溫、熱、寒、涼之別稱也,行陽二十五度,右遷而升浮降沉之化也,其虛也,皆由脾胃之弱。

以五臟論之,心火亢甚,乘其脾土曰熱中,脈洪大而煩悶。《難經》云∶脾病,當臍有動氣,按之牢若痛。動氣,筑筑然堅牢,如有積而硬,若似痛也,甚則亦大痛,有是則脾虛病也,無則非也。更有一辨,食入則困倦,精神昏冒而欲睡者,脾虧弱也。且心火大盛,左遷入于肝木之分,風濕相搏,一身盡痛,其脈洪大而弦,時緩,或為眩運戰(zhàn)搖,或為麻木不仁,此皆風也。脾病,體重即痛,為痛痹,為寒痹,為諸濕痹,為痿軟失力,為大疽大癰。

若以辛熱助邪,則為熱病,為中風,其變不可勝紀。木旺營運,北越左遷,入地助其腎水,水得子助,入脾為痰涎,自入為唾,入肝為淚,入肺為涕,乘肝木而反克脾土明矣。當先于陰分補其陽氣升騰,行其陽道而走空竅,次加寒水之藥降其陰火,黃柏、黃連之類是也。先補其陽,后瀉其陰,脾胃俱旺而復于中焦之本位,則陰陽氣平矣?;鹪谎咨?,水曰潤下,今言腎主五液,上至頭,出于空竅,俱作泣、涕、汗、涎、唾者何也?曰∶病癇者,涎沫出于口,冷汗出于身,清涕出于鼻,皆陽蹺、陰蹺、督、沖四脈之邪上行,腎水不任煎熬,沸騰上行為之也。此奇邪為病,不系五行陰陽十二經所拘,當從督、沖、二蹺、四穴中奇邪之法治之。

五臟外有所主,內無所受。謂無所受盛,而外主皮毛、血脈、肌肉、筋骨及各空竅是也;若胃氣一虛,脾無所稟受,則四臟經絡皆病。況脾全藉胃土平和,則有所受而生榮,周身四臟皆旺,十二神守職,皮毛固密,筋骨柔和,九竅通利,外邪不能侮也。

胃虛元氣不足諸病所生論

夫飲食勞役皆自汗,乃足陽明化燥火,津液不能停,故汗出小便數也。邪之大者,莫若中風。風者,百病之長,善行而數變。雖然,無虛邪,則風雨寒不能獨傷人,必先中虛邪,然后賊邪得入矣。至于痿、厥逆,皆由汗出而得之也。且冬陽氣伏藏于水土之下,如非常泄精,陽氣已竭,則春令從何而得,萬化俱失所矣。在人則飲食勞役,汗下時出,諸病遂生。

予所以諄諄如此者,蓋亦欲人知所慎也。

忽肥忽瘦論

《黃帝針經》云∶寒熱少氣,血上下行。夫氣虛不能寒,血虛不能熱,血氣俱虛,不能寒熱。而胃虛不能上行,則肺氣無所養(yǎng),故少氣;衛(wèi)氣既虛,不能寒也。下行乘腎肝助火為毒,則陰分氣衰血虧,故寒熱少氣。血上下行者,足陽明胃之脈衰,則沖脈并陽明之脈,上行于陽分,逆行七十二度,脈之火大旺,逆陽明脈中,血上行,其血沖滿于上;若火時退伏于下,則血下行,故言血上下行,俗謂之忽肥忽瘦者是也。經曰∶熱傷氣。又曰∶壯火食氣。故脾胃虛而火勝,則必少氣,不能衛(wèi)護皮毛,通貫上焦之氣而短少也。陰分血虧,陽分氣削,陰陽之分,周身血氣俱少,不能寒熱,故言寒熱也?!鹅`樞經》云∶上焦開發(fā),宣五谷味,熏膚充身澤毛,若霧露之溉,此則胃氣平而上行也。

后序

黃帝著《內經》,其憂天下后世,可謂濃且至矣,秦越人述《難經》以證之。傷寒為病最大,仲景廣而論之,為萬世法。至于內傷脾胃之病,諸書雖有其說,略而未詳,我東垣先生,作《內外傷辨》《脾胃論》以補之。先生嘗閱《內經》所論,四時皆以養(yǎng)胃氣為本,宗氣之道,納谷為寶。蓋飲食入胃,游溢精氣,上輸于脾,脾氣散精,上歸于肺,沖和百脈,頤養(yǎng)神明,利關節(jié),通九竅,滋志意者也。或因飲食失節(jié),起居不時,妄作勞役,及喜怒悲愉,傷胃之元氣,使營運之氣減削,不能輸精皮毛經絡,故諸邪乘虛而入,則痰動于體、而成痼疾,致真氣彌然而內消也。病之所起,初受熱中,心火乘脾,末傳寒中,腎水反來侮土,乃立國中末三治,及君臣佐使之制,經禁病禁時禁之則,使學人知此病,用此藥,因心會通,溯流得源,遠溯軒岐,吻合無間。善乎!魯齊先生之言曰∶東垣先生之學,醫(yī)之王道也!觀此書則可見矣。


至元丙子三月上巳日門生羅天益謹序

原標題:脾胃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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